当前中国经济的运行情况比成熟的市场化国家复杂得多,我们比他们多考虑渐进改革中间的协调问题,要考虑的是政治与经济改革的平衡问题。
现在经济系统的执行力差,多凭文件主义。我听说一个地市的金融办一年下发和转发上级各部门的文件达1千多份,金融办最多就几个人,一年下发文件1千多份,一年365天,可以想见在干什么,还能干什么。
靠文件、靠口号、靠书本知识指导不了复杂的改革开放实践。怎么办?靠制度建设。所以要在内部建立决策的事前、事中、事后评估制度,现在正在这么做。
现在的财政政策是积极的,任务也布置了,但是微观情况仍然相当不好。市场预期非常不稳定,怎么办?这表象是资源配置有问题。我认为本质上不是金融问题,而是实体经济中间的结构和改革问题。
我们当前的资金量是松的,但是松不到中小企业、民营企业。地方大量的债务压力和地方平台的庞氏骗局(庞氏骗局在中国又称“拆东墙补西墙”,“空手套白狼”。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,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),以及一些大国企的产能过剩,吸走了大量资金。现在的问题是八个瓶子七个盖,盖来盖去缺少一个盖。要打破一个瓶子。僵尸企业、资不抵债的企业,该破的要破。
新增长的动力靠的是企业家精神,但是现在的问题是,有资源的没有动力——地方平台和国企;有动力的没有资源——中小企业和民企。所以我们一定要看到中国经济的命脉关键是什么,就是加快国企改革。
整个社会形不成好的预期,没有好的预期就不可能形成大量的投资增长,对此我们一定要认识到。改革的内容很多,国务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,对此,我有五点看法。
第一,对地方平台的不良资产应赶紧剥离重组。让地方政府轻装上阵,不要再拖累他们新的投资。
为此,就要打破隐形担保和刚性兑付,让矛盾暴露出来。不要再增加金融市场的扭曲行为,按照市价或者溢价打折。剥离不良资产,让银行先承担一部分损失,然后继续在市场上经营,最终损失可以先定下来,由中央、地方、银行共同背。中央可以先承诺担一部分,但剥离的事要赶紧办起来。
第二,用时间换空间的压力越来越大,时间越来越紧迫。我们要重视大量传统产业的升级换代、收购兼并,这是经济增长的大头,从总量上讲远远比抓创新、新业态重要。我们要打破常规,大刀阔斧。
第三,基于中国潜在增长的情况,这几年还可以进一步扩大财政赤字。第一步可以扩大到3%,加大有效精准化的投资力度,除目前的城市地下网管投资之外,应大力增加有利于居民消费的公共服务投资,幼儿园、学校、医院、养老、健康保健、旅游等等。中国的老百姓消费没减弱,我们应该进一步再深挖减税的潜力。
第四,以全球视角充分认识全球经济形势的复杂性。对中国资本账户的开放一定要慎而又慎,要做到不赶时间,不赶任务,实事求是,水到渠成。我们要利用好资本账户仍然部分管制的时机,在解决好大量僵尸企业和一些庞氏骗局的基础上,加快降息步伐。降的速度应该一步降到位,迅速降低社会融资成本和全社会的负债率。
第五,当前中国产能问题严重,但中国这么大,又是一个内部差异很大的大国,我们应该对不同地区实行区别对待的经济政策。我们不要自己捆住手脚。在控制好重复建设的前提下,把曾经在改革开放初期给沿海地区的土地政策、招商引资政策等优惠,允许在中西部继续实行,防止更多的低端制造业继续外流越南、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。这有助于稳定当前的经济增长和就业。